距巴黎东北85公里处,有一座叫维勒科特莱的迷人小镇,林木繁茂,风景清雅,各种野生动物栖居其间,悠然和谐。这里是从巴黎向北行的绝佳落脚点,不论是去比利时,还是去东北部的兰斯,旅客们大都会选择在此停留歇脚。而这里,也是法国家喻户晓的作家大仲马的家乡。他1802年7月24日出生在一座老屋中,漂亮但并不奢华,如今那老屋还留存着供人们参观。他生在这里,1870年12月5日去世后也葬在这里。
直到2002年,大仲马200周年诞辰之际,法国政府经多次讨论最终决定,于11月将其遗体迁入先贤祠,那座象征法兰西精神的圣殿。当天晚上,先贤祠流光四溢,格外耀眼,仪仗队打扮成火枪手的样子,后面还跟着300多位演员,分别装扮成大仲马作品中的人物形象,近三万人带着大仲马的书出席,拉丁区挤满了人。时任总统希拉克在仪式上讲话时说:“把大仲马迎进先贤祠,让共和国修正了一个长期的错误。”这位戴着“通俗小说”桂冠的浪漫主义作家,终于和雨果、左拉葬入了同一间墓室。
唯知识不可剥夺
记得大仲马在《基督山伯爵》里,描写了主人公爱德蒙因被陷害而囚禁在伊夫堡监狱里,意外认识了隔壁牢房的神甫,并帮他一起挖掘逃生地道。神甫对爱德蒙说:“为了感谢你的帮助,我给你一件无价之宝。”“自由?”爱德蒙问道。神甫这样回答:“不是,你已经明白自由可以被剥夺,我教你我全部的知识,这是谁都抢不走的” 。
这或许也是大仲马的人生总结。
大仲马的父亲是拿破仑时期的将军,在大仲马才4岁时就不幸去世,于是母亲成了他最初的老师。她给大仲马讲述当年仲马将军经历过的每一场关乎法国命运的战役,每一次政治事变,形成了大仲马最初的政治态度,和对历史进行探究的兴趣。
而后来,大仲马又先后认识了几位兄长式的朋友,拉法奇向他介绍巴黎以及巴黎文学界、戏剧界的情况,并把自己写作的作品读给他听,为大仲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。颇有教养的军官阿梅代·德·拉朋斯语重心长地告诉大仲马:“你要相信,生活中除了恋爱和打猎,还有别的,还有工作!学会工作就是学会做一个幸福的人。”这对大仲马的影响非常大,本不知道工作为何物的大仲马开始用功,跟拉朋斯学习意大利语和德语,并一起翻译小说和诗歌。
后来,大仲马怀着创作理想来到巴黎,因为字写得好看,被富瓦将军推荐给奥尔良公爵做秘书,并和朋友一起创作轻松喜剧。但是一连写出的好几部轻喜剧都没有被采纳,他突然意识到,自己积累的东西远远不够。于是,开始如饥似渴地大量阅读文学作品、历史知识,还学习自然科学,曾有段时间,他每天和年轻的医生慈善医院学习生理学和解剖学,晚上在房间里钻研化学和物理学,而后来《基督山伯爵》中下毒部分的描写,就是以这时获得的知识为基础的。
除此之外,儿时的大仲马还喜欢在林间闲逛,跟偷猎者学了不少关于狩猎、射击和猎物的知识,这为60年后他写《美食词典》提供了隐性经验。他还在当过武术教师的济贫所职员指点下,学习使弄枪刀、剑、手枪、步枪……而《三个火枪手》的创作和这段经历也是分不开的。大量繁杂的知识,在大仲马身上融会贯通,成为他创作的不竭之泉。
别和大仲马比风流
大仲马用了三年多的时间填补知识上的空白,终于厚积薄发,剧本《亨利第三及其宫廷》大获成功,打响浪漫主义的重炮。后来的戏剧《安东尼》,光是在巴黎就连演了130场。而《安东尼》完稿后,大仲马曾写信给一个叫梅拉尼·瓦多尔的女子说:“我的天使,在《安东尼》中,你可以发现我俩生活中许多事情,不过这些事情只有我俩知道而已”。这位梅拉尼认识大仲马时已结婚5年,丈夫是一位上尉军官。与大仲马相识后,两人交谈甚欢,很快就成了彼此的情人。而她既不是大仲马的第一位情人,也不是最后一位。
大仲马在16岁时,就开始书写自己的浪漫史,他和当地成衣店老板的女儿相爱两年,对方却被迫嫁作他人妇。等他来到巴黎后,很快和同一楼层的缝衣女工卡特琳娜·拉贝产生了感情,拉贝比大仲马年长9岁,皮肤白皙,身材丰腴,面庞动人,举止大方,两人很快搬到一起生活,并生下了一个孩子,他就是日后的小仲马。
但是,大仲马完全不准备娶既无文化又无地位的拉贝作为伴侣,他追求的是高贵夫人或风流名伶。所以当他母亲迁居巴黎时,他都没有告诉母亲拉贝和小仲马的存在。只是在圣丹尼地区找了房子和母亲同住,晚上偶尔看看拉贝和儿子。
他认识了梅拉尼之后,对母子的探望就更少了。在1830年5月的一次文艺舞会上,名演员菲尔曼给大仲马引荐了一位美貌的犹太女子克莱勃萨默尔,希望大仲马帮忙给她找一个演员职位。不过,职位最后没有找到,女子很快倒成了大仲马的新情人,并为他生下女儿玛丽。在克莱勃萨默尔的要求下,大仲马很快通过法律承认了这个非婚生的女儿,并剥夺了小仲马母亲对儿子的抚养权。
克莱勃萨默尔对付小仲马母亲的手段,很快变本加厉被伊达·费里埃用来对付她。为了排演新戏,大仲马认识了在《泰莱萨》中扮演一位年轻姑娘的伊达·费里埃,她演的角色大获成功,也很快成为了大仲马新的情人。她通过手段让大仲马断绝了和过往情人的关系,并不许克莱勃萨默尔和女儿相见,还十分仇视小仲马。直到后来伊达出走,大仲马和儿子的关系才开始缓和。
哪怕到了晚年,大仲马的生活依旧充斥着情人,私生活的荒唐,已经到了不可形容的地步,严重损耗他的体力和智力,终于到1867年,他再没有精力从事他热爱的文学创作。情人之于大仲马,既提供了大量的创作灵感,也耗尽了他剩余的精力,得与失更偏向哪方,相信他自有结论。
历史的“真实”和小说的高产
不可否认,大仲马是一位以创作为第一要务的作家。他热爱写作,“除了在革命枪弹呼啸的日子里,他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而稍稍耽搁自己的工作,即使是在最逍遥的旅游期间”。可以说,大仲马开创了历史小说写作的新模式,他用野史演绎,勾勒出大约两个半世纪的法国历史,“多达上百卷,上千万字,规模之宏伟,可谓法国文学史上一大奇观”。
他的历史小说,并不反映历史,只是以历史为依托。他的笔不为勾勒历史真实的样貌服务,而是将历史变成他认为有趣的样子。他曾坦荡地宣称:什么是历史?历史就是钉子,用来挂我的小说。因此,他的作品,一切以效果为先,而非以史实为先。有学者曾批评他篡改了法兰西历史,他却回答:“可你看看作品多美!”而支持他的学者却认为,他以另一种模式激发了人们对历史的兴趣。
大仲马虽然对历史本身不求还原,却十分注重地方色彩。他几乎从未写过一部背景是他没有到过地方的小说。“为了写《克里斯蒂娜》,我去过枫丹白露,为了写《亨利第三及其宫廷》,我去过布鲁阿;为了写《三个火枪手》,我去过布洛涅和贝图恩,为了写《基督山伯爵》,我重游了迦太兰村和伊夫堡”,而这也是他严谨态度的反映。
可以说,大仲马是位极多产的作家,据不完全统计,他一生写了八十八个剧本,小说作品有五六百卷,数量多的惊人。这除了他兴趣广泛、热爱工作以外,还离不开他的合作者们。除了《亨利第三及其宫廷》、《克里斯蒂娜》、《安东尼》等少数几部小说,剩下的作品都不同程度地混合了合作者的心血。然而无论合作者工作如何,写作的核心和主导总是大仲马。而不管这些作品有什么缺陷,它都在我们的戏剧史上占有着重要的地位。
(原标题:历史是钉子,用来挂他的小说)